琅端

锋连千载破魔妄,填来山影长。

【默杏·镜花缘-第二十三回】来世雪

【镜花缘-第二十三回】11:00


八百年没有给tag添砖加瓦我又来努力(造孽)了


属于是一些原剧向的奇怪的人鬼情未了但是我写的嘎嘎快乐


浅浅预警一下是be哦(be哦!)


别人七夕写自己产品甜甜蜜蜜我七夕写自己产品刻排位,服了我了


我流默杏,很痛,避雷请注意


以下正文,请


  

  

  

  

  

  

  

  

默苍离捡到了一颗种子,在他死去的那一天。

 

种子在血肉间生长,汲取着养分,迷茫之间他发觉,这似乎是一株杏树。

 

琉璃树枯死多年,那些经由默苍离死去的人将它染了个透彻,将手抚在树干上的时候仿佛都能渗出点点血迹。

 

两人交谈的时候,冥医从默苍离那边听来许多故事,他将每一串琉璃的来处都记得清清楚楚,生时未得以偿还因果,死后却用自身化作养分来供养这一树的琉璃。

 

琉璃相撞,声声清脆,那怀中的最后一串是留给自身的,归根结底,死在默苍离手中的最后一人正是智者自己。

 

从一开始就注定了结局,墨者会随着琉璃树的损毁而崩碎成灰,一同化作使俏如来快速生长起来的养料。

 

他死了,但似乎又活着,血色枯树像生前一样禁锢着他的行动,理所当然地,默苍离能触碰到的东西也只有这株挂满琉璃的树木。

 

他变成了一个鬼魂。

 

这是一种很奇特的感觉,没有人可以看见他,这让默苍离完全不用隐藏自己,只不过看到冥医再次出现在面前的时候,虽然知晓面前的人看不见自己,但智者还是不知道用何种表情来对待这位曾经的友人。

 

被弟子杀死的时候冥医就被他关在一旁,那些声嘶力竭的声音好像还回荡在耳边,鬼魂总是感性的,默苍离不由自主地抬手轻轻抚了抚冥医胡子拉碴的下巴。

 

在以前这是绝对不会出现在冥医身上,虽然同样都是五十几岁,但是冥医比他大上些许,老了之后这位好友就更加在意年龄,每每早起就要将胡子给刮得一干二净。

 

“杏花……”默苍离的腰部以下有些虚化,接触不到地面,只能飘飘荡荡地浮在半空,此时低着头看着冥医的头顶,突然觉得他头上的白头发多得有些碍眼。

 

离开他之后,冥医不应该过成这个样子的。

 

冥医是偷偷来祭拜默苍离的,虽说可能在那个片刻,墨者是真心想要杀死他,但是归根结底还是他所制定的计划偏离了些许,让冥医一直好好地活到了现在。

 

还能毫无形象地爬到琉璃树上,从树洞中摸出一串琉璃来。

 

虽说埋骨之处并不是在这里,但可能是有执念并未完成,默苍离并不能离开琉璃树太长时间,此时他有些后知后觉地察觉到自己似乎可以触碰到冥医。

 

虽然目前也仅仅只限于他的衣服一角。

 

衣摆被微微扯了扯,冥医也只当是被不知哪里的树枝给勾了一下,等脚踩实地了,他才缓慢地吐出口气,将那串琉璃仔仔细细地收好,动手把衣服上的灰尘给拍去。

 

没有得到应该有的回应,默苍离也没有生气,毕竟要是能看见自己才是鬼故事,他牵着冥医的衣袖,晃晃悠悠地任由这位至交好友将自己给带着飘来飘去。

 

这下就无法忽视了。

 

虽然默苍离施加在上面的力道可以称得上是微乎不计,但是冥医此番过来并没有带什么祭品,也就没有什么东西可以牵住他。

 

冥医并不是很信鬼神之说,只不过就连魔世的魔都蹦出来不少只,再加上根据默苍离所说琉璃树上的每一串琉璃都代表了一条人命,他胆子再大也不由被吓得脸色惨白,捏着那串从树洞里掏出来的琉璃拔腿就跑。

 

默苍离是抓着冥医不肯松手的,虽然也不知道他此刻这个状态会不会对这个好友有什么影响,但无奈也不能真的让自己就这么一直被禁锢在一个地方,也只能为难一下越跑越快的冥医了。

 

揪着冥医的衣摆或许也算得上是一种附身,最起码默苍离被完完整整地带了出去。

 

耳边似乎传来了一声轻笑,冥医却突然之间没了畏惧,心跳慢慢平复。这声音十分耳熟,像极了他那位早亡的友人,他猛地站定,脑子里突兀地冒出一句人鬼情未了来。

 

默苍离死亡的真实性是不用怀疑的,毕竟还是冥医亲手将他的脑袋和身子给缝到了一处,虽然不知道这个冤家怎么死了还要缠着自己,冥医无奈地叹了口气,顺着力道回头看去。

 

不出所料是一片虚无,只有远处树上的琉璃串被风吹地撞在了一起,发出了些许轻响。

 

掌心传来的凉意让他打了个哆嗦,冥医眯着眼睛打量了半晌也没有看出个什么所以然来,只不过大约是心有所感,他能清楚地感受到视线落在何处,他那个死鬼好友约莫正在和之前的无数次那样盯着自己。

 

几根手指被握住,这种感觉很奇妙,冥医试探着往前走了两步,默苍离的手就又紧了几分,几乎要带的他半边身子都要给冻住。

 

就算是这样,冥医也没有甩开他的手,再次捏了捏怀中的琉璃,往回走的脚步竟然可以称得上是轻快。

 

也的确是近些日子以来唯一值得高兴的事情了。

 

冥医带着默苍离走了很远,或许是为了避免触景情伤,他目前住的地方距离琉璃树有很长一段路要走,也就他平日里为了采药跋山涉水才不至于多少劳累。

 

他现在暂居在一个村庄里,村民很是排外,也就是冥医的身份才为他换来了村子外围角落的一间屋子,此时拉着轻飘飘的默苍离,突然有些不敢踏进去了。

 

手心很冰,但是冥医依旧没有松开,他能感受到默苍离对房子里面有很大的兴趣,但是莫名的踟蹰让他停下了脚步。

 

离开了鬼魂的触碰,冥医才发觉自己的手已经冻的发麻,抓起衣摆擦了擦手心的冷汗,也不知道默苍离是否还在自己边上,抱着反正也看不见默苍离表情的心思,视死如归的推开了门。

 

一进门先是一张方桌,估摸着是上一任主人剩下来的,四条桌子腿各有各的想法,冥医寻来了大大小小的石砖给垫着,才不至于让桌子上摆的东西给摔下去。

 

那是一面铜镜,不知道被什么东西撞击得碎裂开来,几乎寻找不到一块稍微大一些的镜面,默苍离抿了抿唇,主动去碰了一下还算完整的一块。

 

碎裂的痕迹将他整个人都割裂开来,镜子摇摇晃晃地扣在了桌面上,冥医两步上前将镜子给翻了过来,就从中看见了默苍离那张面无表情的脸。

 

他和活着的时候看起来没有什么差别,脸色还是苍白的,冥医从碎裂的缝隙中拼凑出他约莫是在沉思,默苍离的嘴唇张了张,像是借着这张破碎的铜镜和他说话,只不过冥医左思右想,也没有猜出智者究竟要和他说什么。

 

这面镜子是冥医私下里让俏如来交给自己的,实际上本来要随着他的尸体一并下葬,却被冥医一点点收拢起来,每日的那点空闲时间都消耗在了上面,逐渐将它给拼成了完整的样子。

 

这也算是成了冥医消磨时光的工作,本来打着留作纪念的用处,只不过也没想到默苍离死的不算彻底,导致现在铜镜被发现,让冥医有些微妙的尴尬。

 

虽说也能称得上物归原主了。

 

冥医的话有些颠三倒四,破碎的铜镜倒映出默苍离被切割的七零八落的脸,他安静地听着冥医解释的话,等他实在是憋不出来了,才牵过了他的手,掌心向上。

 

“杏花,”他的手指很凉,在冥医手心滑过的时候就十分明显,他一笔一划地写着,“我已经死了。”

 

于是最后也只能吸了口气,几不可闻地说出一句抱歉。

 

实际上,冥医没什么好抱歉的,无论是那块被留下来的铜镜,亦或是现在还藏在他怀中的那串琉璃,都能归类于他对默苍离这位好友的缅怀,而不是别有用心。

 

被握住的手并没有被放开,默苍离的指尖在冥医的掌心轻轻点了点,似乎在思索该如何精简语言来告诉他自己的想法。

 

冥医全身都是僵直着,所有的感官都放在了自己的手心,想要分辨出默苍离留给他的话,“你该忘了我。”

 

触感要经过一段时间才能被他接收,冥医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这是默苍离一贯的冷漠,只不过他现在一个鬼魂也做不出什么阻止冥医的行动,费尽心思写给他的话就被忽视了个彻底,冥医轻巧地挣脱开了默苍离的手指,将铜镜给重新摆放了个位置,让智者的身影重新出现在自己面前。

 

正如同默苍离说过千万次的话一样,墨者的死亡是不可避免的,就算没有遇见上官鸿信,没有遇见俏如来,也依然会有下一个徒弟,杀师血继的传承从来就不是冥医一个人可以阻止的。

 

“那就等我忘了再说吧。”

 

没有得到冥医应该有的回应,默苍离晃晃悠悠地抓着他的肩膀,被带着飘来飘去,不过冥医本身就看不见他,倒也没有造成太大的影响。

 

冥医居住的村庄对默苍离来说也有几分熟悉,他对生前的记忆不甚清晰,不过来来往往的村民穿着的是中原的服饰,他仔细回想了片刻,就回忆起了这里正是他同冥医离开羽国时第一个居住的地方。

 

实际上两人那时手头的钱财并不算宽裕,是和村长约定在居住期间要教村里孩童识字才勉强可以留着,而现在就不同了,没了智者的相陪,冥医只能出钱将他们当初暂住的屋子买下才能在村子里有一席之地。

 

再次回到村子的冥医先生已经沉郁好几日了,和熟人见到的时候连声招呼都不打,顶多面无表情地说上一声借过。

 

不过今天遇见的时候却可以明显看出他碰见了什么喜事,腰背挺得笔直,小孩跑到他边上踉跄了一下,居然也伸手将他扶稳,还顺带给了块不知道什么时候买的饴糖。

 

糖有些化了。

 

或许是在怀中揣了许久,还带着点冥医身上的体温,孩童被他少见的温和吓了一跳,竟然也细声细气地道谢,才小步跑开。

 

天气有些热了,村头杏树上的花朵开的正好,带着点红晕的花瓣顺着风贴在了冥医的衣领上,像是点不突兀的装饰。

 

只不过那两根冰凉的手指拨弄了好几下也没能将它给弄下去,还是冥医叹了口气,伸出手将花瓣给拂走。

 

如果有人可以看见,就能发觉冥医的背上趴着一个鬼魂,做了鬼之后也不知道他脑子出了什么问题,一双手臂都勒在他的脖子上,面无表情地朝着冥医耳朵吹气。

 

一股凉气顺着耳朵直冲脑门,冥医给激的差几分就要跳起来,夹着路边捡的半截木头就一溜烟跑回了自己的小院。

 

“默苍离!”冥医小声地骂他,“你怕不是忘了自己是个鬼哦!”

 

把木头往桌子上啪地一放,赶忙揉了揉自己的耳朵,“你说说你,死了连块木头都不舍得给我留下,现在还要来闹我,是有多想和人来个人鬼情未了?”

 

这后半句话自然是个玩笑,通过碎裂的镜子,默苍离也能让冥医看见他脸上零星的一点笑意。

 

智者十分了解曾经的友人,未入轮回大抵是什么执念未了,只不过通过与冥医的沟通,他们也真的想不出有什么值得他再操心。

 

毕竟当初那个情景,他要是还有什么要事没有完成,也就不会选择将墨狂甩在俏如来的面前了。

 

冥医的手工活不差,毕竟智者怎么看也不像是能捋起袖子去修理家具的人,可实际上还真的是默苍离动手居多,纤细的手指抓着榔头的时候也不是很违和,修起家具比冥医还要快几分。

 

只不过显然雕刻用的刀和无影金梭不是什么相似的东西,默苍离挤在他的旁边安安静静地看了一个下午,才大概地猜出他是在雕自己的牌位。

 

这还多亏了前任钜子虽然忘了不少事,也不至于记不清自己的名字怎么写。

 

动手的人是冥医,默苍离自然是没有资格去指手画脚的,不过本身他便不多话,雕出来东西勉强称得上是横平竖直,背着手飘在一边看完了制造的全过程后,倒也没说出什么打击人的话来。

 

坐了许久,双腿便有些僵直,冥医在原处先动了动腿,一抬头却和通过铜镜看向自己的默苍离来了个对视。

 

作为鬼魂自然不会有什么疲倦的感觉,看了冥医半天机械的动作,倒也没有觉得厌烦,主动上前牵了冥医的手,捏了捏他手指上被刻刀硌出来的印子。

 

木头是锯下来的樟木,比其他木料要多出一股味道来,坐着不动这么久,冥医几乎要给这香味腌的彻底,吹了吹木头上的碎屑,将它摆在了铜镜边上。

 

对着自己的牌位,默苍离再能言善辩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是又把冥医的手握紧了几分。

 

破碎的镜子里他们两人并排站着,默苍离要比冥医稍微高一些,这和智者生前没有什么区别,想到这里,鬼魂的眼睛是血红色的,看起来颇有点骇人,不过在此时竟然也品味出半丝笑意来。

 

“你这是打算对着吾一日拜三拜吗?”和默苍离接触得越久,冥医也能听见他说的话,只不过还不如和最开始时那样交流。

 

“杏花,就算想要随吾姓,也不必做到如此地步的。”

 

默苍离的声音还是一如既往微微带着点哑意,冥医翻了个白眼,倒也没有挣脱开他的手。

 

帝鬼被默苍离设计得重伤,琉璃树那处甚少有人过去,但零零散散地也能听闻俏如来的成果,虽说过程有些偏差,不过结局还是殊途同归。

 

无论怎么样,身前事不必挂怀,默苍离每日也做不了什么事,只能跟在冥医背后飘来飘去,他对目前待着的这个村子也还留存着点回忆,只不过病患不少,也和记忆中有了些偏差。

 

不管如何,默苍离也算是个鬼魂,这也就表明了冥医根本见不到他,能听见声音都是幸运,不过在有旁人在的时候总不好开口叫他,也只能伸出手等着智者好心牵一下他的衣袖。

 

袖子微微一坠,冥医就还算是能感受到默苍离的存在,无论哪一次都能得到回应,这不免让他松了心弦,偶有几回还是等病人离去之后才反应过来开口叫他一声。

 

连着几天都有重伤的村民被送到冥医这边,就算他一人独居了有两个月,和默苍离相处的这些时间让他有些放下戒备,在外出村民越来越重的伤势下还是察觉到了不对劲。

 

按理来说帝鬼死亡魔兵溃退,虽然这个村子在当初划的三百里之内,但中原内的魔兵现在十不存一,还真不至于让这群天天挥舞着锄头的村民伤成这个样子。

 

伤员逐渐增加,冥医那些炮制好的伤药就不太够用了,和村长打了声招呼,带着默苍离打算去旁边的林子里看看有没有什么能用的药材。

 

“这应该是魔世人做的。”没有旁人在场,冥医也就毫无顾忌地牵着默苍离的手腕,他边走边偏着头和智者交谈,好像真的能看见他一般。

 

“不错,能感受到魔气。”虽然知道冥医只不过是习惯性的动作,默苍离还是点了点头,左顾右盼间将周围的环境尽收眼底。

 

至于再远处的地方,默苍离晃了晃被冥医牵住的手,倒也没有挣脱自行去查看。

 

“按理来说他们都应该退回魔世,这剩下的一波数量也不会太多,”冥医一只手拽着药筐的带子以免它滑落,另一只手抓着默苍离的手腕,皱着眉头开始分析,“怎么也不至于让村民伤成这个样子吧。”

 

冥医并不愚笨,往常是有智者在一旁掩盖了他的光芒,现在默苍离就这么安静地听着他说话,只有在关键的地方轻轻地应一声赞同他的结论。

 

不过在旁人看来就是这位医者在自言自语了。

 

这样的行为总是格外引人注目,修儒躲在草丛里尽力压下喘息的时候也第一眼就看见了逐渐走近的蓝衣人。

 

东躲西藏了好几天,他身上的衣服早就变得灰扑扑的,追杀自己的人很明显不是中原人,无论是服饰或者面貌,都和传闻中的魔兵符合。

 

正是这样,修儒开始焦急起来,他盯着冥医的步伐,默默祈祷他能远离这一块地方。

 

实际上冥医远远地就能看见草丛中躲着个半大的孩子,虽说秉持着不想惹事的心思,只不过同情心作祟,还是脚步一错顺着心念往他那边走去。

 

被抓着衣领整个人提在半空晃了晃,修儒还没有反应过来,察觉到这边动静的魔兵拿着武器赶到他们两个站着的这个地方了。

 

魔世同中原本就是不死不休的关系,那根长矛破空而来的时候,冥医就手一松,修儒再次摔进了草丛中,他自己则顺手在半空中一抓,也不管抓在了默苍离身上哪个地方,一人一鬼就地一滚躲到了安全的所在。

 

鬼魂没什么重量,虽然能感受到存在,但是轻飘飘地压在冥医身上也不会给他造成什么伤害。只有修儒被摔了个踉跄,手脚并用地爬出来,头也不回,找了个方向就跑。

 

飘在空中甚至不好着力,默苍离就连将冥医给拉起来都做不到,他扭头看着逐渐追近的魔兵抿了抿唇,头一次产生了无能为力的情绪。

 

这一小队魔兵不过寥寥四五人,在之前默苍离是不会放在心中的,只不过现在自然要换一种方式来解决问题。

 

默苍离是鬼,魔世的士兵也称不得人,相比要比冥医更能得力一些。

 

随手给修儒指了间屋子,意示他以后可以住在那边,冥医又紧了紧手臂上缠着的绷带,抽着气和默苍离一起踏进自己的房间。

 

“苍离啊,你怎么突然这么好心,还让我把这小孩带回家?”

 

用干净的水将伤口附近清洗干净,冥医光着上半身,也不怕默苍离的视线,咬着绷带的一端将伤口给包裹起来。

 

只可惜打结的时候就出现了问题,他错误的估计了长度,剪的有些短了,单手操作有些困难,冥医只好含含糊糊的让默苍离上来帮忙。

 

叹了口气,无奈也实在是自己出了遗漏,他还算轻柔地将绷带打了个结,顺手把手指上的水汽给抹在了冥医已经散落在手肘处的衣领上。

 

修儒无父无母,自然比默苍离更适合陪在冥医身边,不过这句话肯定不适合在这个时候由他来说出,智者沉默了半晌,最后也只拍了拍冥医的肩膀。

 

大夫的身份很容易被观察出来,修儒没等身上的伤恢复,就缠着冥医求他教自己医术,虽然每次得到的都是拒绝,他还是锲而不舍。

 

“你为什么不肯教他呢,杏花。”

 

镜子中没有默苍离的倒影,这个时候他正站在桌子的另一边,冥医看着镜中自己模糊的脸,也不知道该摆出一个什么表情。不过现在只有他们两个人,似乎也不用再隐瞒自己的心思。

 

“我不清楚。”他先摇了摇头,叹出一口气。

 

“我并没有想过要在这里呆这么长时间,”冥医的话有些迟疑,他一点点组织语言,说出来的更像是在像默苍离寻求帮助,“苍离,我没有想过自己能从魔兵手下活过来。”

 

如果默苍离只是一个臆想,那的确,冥医现在也不太能好好地坐在桌子前。

 

该说医者从未想过默苍离死后他能独活,往后的日子都是过一天是一天,直到从琉璃树捡回了智者的鬼魂。

 

“但现在并不只有我。”默苍离意有所指,隔壁屋子里的修儒显然比自己更合适,他有一个最大的优点,就是他还活着。

 

“可是……”冥医浑浑噩噩的,但是仍然及时打住了即将脱口而出的话,剩下的半句就不太能给默苍离听,医者再次叹了口气,挫败地朝默苍离招了招手。

 

冰凉的手指落在掌心,冥医觉得自己还是没有办法习惯默苍离的体温,但是仍然握紧了他,“那就等没有你了再说吧。”

 

除了魂飞魄散或者先去轮回,那大概还是默苍离要活的久一些。

 

修儒觉得自己的老师很奇怪,他似乎可以看见什么不可言说的存在,会和那个“人”对话,也会在做一件事情的时候突然伸出手,然后带着笑容握紧。

 

只不过在有其他村民在的时候却又十分正常,会温和地开好药再将人送出大门,虽然转头对着自己的时候却又冷着张脸。

 

老师是面冷心热的,修儒很肯定这一点,所以他才有勇气这么缠着冥医,实际上他们两个之间也仅仅只差一个师徒的名分了。

 

冥医其实已经默认修儒会跟着自己了,所以对着他,也没有隐瞒默苍离的存在,不过显然鬼神之说对他一个小孩来说还是太刺激,修儒再怎么样也不可能和默苍离有联系,也就是装作对方不知道罢了。

 

冥医有了接班人,默苍离好像也能放下心,他的归来似乎就是为了将冥医从混沌中拖出,眼见着冥医对修儒态度一天天地转变,默苍离觉得也到了自己该离开的时候。

 

不过告别的话不能说出口,智者的表现和平常也没有什么区别,他甚至是挑了一天冥医忙的晕头转向的日子离去的。

 

这一次的分别没有预兆,默苍离拢着袖子看了冥医很长时间,就算冥医一遍遍叫着自己的名字也没有出声,只沉默着跟着他从村头跑到村尾,最后回到院子中,一言不发的将修儒给赶出了门。

 

“老师?老师你怎么了?”

 

背后是修儒在敲门,冥医靠着门缓缓地坐在台阶上,他心跳的很快,已经到了肋骨都在疼痛的地步,额头上冒出来的冷汗被风一吹更是冰凉,合着眼泪一同滴在了默苍离的手心。

 

“杏花。”

 

冥医能感觉到默苍离和自己的距离只有一掌,支在地上的手也被默苍离盖住,只可惜这般近的距离也感受不到智者的呼吸,他吸了一口气,才勉强压下来酸楚。

 

“苍离……默苍离……”冥医的语气还带着显而易见的惊慌,就感觉自己手被握着贴在了默苍离的脸上。

 

这个触感使他瞬间安定下来,只不过眼泪还在不停的滑落,智者的脸在渐渐靠近,直到唇上传来柔软的感觉让他睁大了眼睛。

 

这是一个跨越生死的亲吻。

 

“杏花,抱歉。”

 

冥医的体力不差,顺着小道一路跑到琉璃树的时候也只不过呼吸粗重了些许,这是最后一处地方了,如果再找不到默苍离,冥医也不知道自己接下来要如何。

 

他支着膝盖喘匀了气,才抬头看去。

 

离得远了还看不太清晰,现在的距离能让他将琉璃树尽收眼底,它不知何时开了一树的花,落下来的花顺着风飘到了冥医面前,他伸出手,便打着旋落在他的掌心。花瓣是白色的,只有从最细微的地方可以看出一抹红来。

 

它在医者掌心稍触即分,没等他反应过来就不知道又飘到了什么地方。

 

“苍离?”

 

冥医茫然地叫了一声,伸出手,却只抓住了随风飘起的一把尘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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